“AI·芙兰朵连接中……”看似普通的黑色耳机里传出机器合成的响声。
“已连接。”
“接”字刚刚说完,就被耳机里徐莉的声音打断了:
“夏辰星,有个重要的事情你冷静听我说,安然也在这次失踪的人里。”
“什么?!”夏辰星迈出的腿像石化了一样定在原地。
“定位……定位!快拿她的手机定位啊!”
“我们试过,她的手机已经关机了,最后的位置信息还在她家里。”
“别急?!你让我别急?!”夏辰星当的一脚踢飞了西餐店门口禁止停车的牌子,引得门口的服务生围了过来。
“还有什么办法!别的线索呢?”他大吼。
“我们尽力在试,但需要时间,你先回来,咱们制定计划。”
“我现在去找!”
夏辰星愤愤往马路中间跑去,才跑两步却突然一愣,眼泪哗地一下涌了出来。
找啊……找啊!
可到底该去哪里找啊?!
他抬头看着面前高高耸立的高楼大厦,忽然觉得自己生活了18年的城市变得既陌生又空旷。
对面人行道上的路人提着大包小包说说笑笑地来往,旁边过街天桥上的霓虹拼了命地闪烁想要夺人眼目,飞驰的红色跑车按着喇叭擦着他身后驶过,车里戴着墨镜的司机还探出头来对他怒骂一声。
整座城市并不会因为少了几个人就停止了它的热闹,更不会为了一个普通少年的沉默而停止喧嚣。
这就是世界维持运行的法则。
你哭你的,我笑我的,只要不是全人类一同毁灭,那就岁月太平,生活静好。
夏辰星的身子慢慢滑落在地,双手不自觉地抱在腿上,用弯成锐角的膝盖顶住自己的前额。红酒的后劲搅得他脑子里混沌一团。
“希尔薇……”
他轻声喊道。但没人回应。
“希尔薇。”
他仰头喊道。依旧没有回应。
“希尔薇!”
他站起身子大喊,吓得道路两旁的路人全都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。
那个恶魔……终于走掉了么?
该死!但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在自己最需要她的时候走掉啊!
该死!
他气得狠狠一跺脚,“咚”的一声震得脚底发麻。
对面就是警察局,现在去报警?
夏辰星用拳头锤着脑袋。
连魔法师都没办法,报警能有什么用?
“草。”他一拳打在马路中心隔离车道的护栏上,却被护栏的尖端把拳头擦出了血。
他以前从来没觉得那个普通的丫头有这么重要过,她天天缠在自己身边,好像一步都不肯离开自己,自己还巴不得让她别老跟着。
可是……
在自己最彷徨的时候,她主动给了自己信任……
在自己最孤独的时候,她主动给了自己一个家……
在自己想接近段姗姗的时候,她主动把电话号码和电影票给了他……
她一定不能有事!
眼泪掉落在地。
“我说……要是哪天我也忽然失踪了,你会来找我么?应该会的吧,请一定要找到我哦!”这是安然给他发的最后一条短信。
“一定会的!一定会找到的!”
他站起身,觉得大不了把整座城市翻个遍,都要把她从地缝里找出来。
“诶?是你?!”马路对面传来了一声呼喊。
夏辰星抬起头,看着走来的穿外卖服长发陌生女孩,隐约有了点印象。
在自己高中那个就要绝望的夜里,就是这个手机里放着《咸鱼》的女孩让他下定了最后的决心。
“怎么了?你怎么哭了?”骑手女孩关心问道。
“没事……”夏辰星低下头咬着唇,强忍着眼里打转的泪水:“……重要的人失踪了。”
“失踪?我刚才还去警察局说这事呢!”
“你……你知道?!”夏辰星猛地仰起头,一把抓住了女孩的外卖服,把那女孩吓了一跳。
“啊……”女孩惊讶地点点头:“刚才我去送外卖,看到四个穿着黑斗篷的人鬼鬼祟祟抬着一个麻布袋从房间里出来。我再去敲门,里面已经没人了。
我看他们不像好人,就去报警,听警察说今天发生了好几起失踪案,而且失踪的女孩都有着茶色的头发……”
“他们去哪了?!”夏辰星立刻打断了她。
“他们开着一脸白色的面包车……”
“夏辰星,问她车牌!”耳机里传出徐莉的喊声。
“车牌?!车牌是什么!”
“他们比较古怪,我就特意留意了一下……”骑手女孩念出车牌,还没几秒,夏辰星的耳机里就传出芙兰朵的提示音:“目标车辆正在行驶中,已将地图信息传至手机。”
“夏辰星,现在回来,按计划行动。”徐莉冷声命令道。
“计划?计划完安然命都没了!”
他掏出手机打开地图,见上面有一个圆形的红点,一直在动。地图甚至帮他规划好了最佳的追赶路线。
“夏辰星,回来!这次任务级别已经提高了,你不要……”夏辰星没心思听她废话,把耳机从耳朵上一扯,顺手丢进了口袋里。他冲到马路中间拦了辆出租车,拉开车门便跳了上去。
“司机,追这个红点!越快越好,多少钱都行你随便要!”他把手机抛给前排,不安地蜷缩在后面的座椅上。
他回想起了学前班里第一次和安然接触的那个上午。
那一天,他带着一块新的橡皮来到教室。
那是一块《哈利波特》的周边橡皮,上面画着精细的魔法图案,是他央求父母好几个月,他们才买给自己的。夏辰星自然小心地把它放在文具盒里的最深处,生怕被别的东西弄脏了,用都不舍得用。
可就在他坐到座位上,兴高采烈地拿出橡皮欣赏的时候,一个身高体胖的壮士男孩伸手把橡皮抢了过去。
“归我了。刚好上一块橡皮丢了,这个这么大,肯定能用很久,就是上面的图案太丑了!”小胖男孩翻看着橡皮,嫌弃地想要用指尖刮去上面的图案。
夏辰星生气地跳起伸手就要往回强。可那男孩却仗着自己个高,故意把手举得高高的,夏辰星再怎么踮着脚尖也够不到那块橡皮。
“你这么矮,等你长高了我再还你!”男孩看着夏辰星狼狈的样子得意地嘲笑起来。
年幼的夏辰星急得哭了出来,正没办法,突然见旁边的茶色头发的女孩从座位上噌地跳起:
“你干嘛欺负人!”
那男孩一愣,不屑地瞪了女孩一眼:
“又没欺负你,你急什么?”
“我看不下去!把橡皮还他!”
男孩啧着嘴:“我就是不还。一个女孩还这么横。有本事从我手上抢啊!”
“抢就抢!”
安然跳上前去,拽过男孩的胳膊,张口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。
“我靠!”那男孩怒吼一声,抡起拳头便和安然扭打在一起。
说实话,那是夏辰星在记忆里第一次见到打架那么凶的女孩。
等到两人分开时,壮实的男孩脸上已经伤痕累累,甚至被女孩挠破了相。女孩那边也伤得不清,脸上青一块紫一块。
夏辰星记得,那个女孩抬起胳膊抹了抹脸上的伤,冲着夏辰星苦涩一笑,随即将紧攥的手掌摊开在她面前。那块橡皮就静静躺在她的掌心里,可惜已经裂成了两半:
“给,对不起,还是被弄坏了……”
她茶色的头发乱蓬蓬的,脸上的伤疤看着就很疼。但她还是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肩膀:
“以后谁再欺负你,和我说,我罩着你。”
大人般的口气却从稚嫩的小女孩嘴里说出,让夏辰星也忍不住笑了起来。
时隔多年,他依然记得安然那时帅气的眼神。
安然并不好看,是放在人堆里一眼发现不了的那种,性格上还有点男孩子的样子。
夏辰星总是嫌弃地让她多学学别的女孩子,看看人家的打扮,人家说话的语气。
不过现在想起来,比起学前班时候的暴躁劲,安然确实已经改变了很多,只不过自己天天呆在她身边才没有察觉。这时候再去看……
夏辰星的眼眶借着酒劲红了起来。
明明是这么普通的一个女孩子,什么错事都没有做,就想普普通通过好自己的日子,偶尔和自己聊聊天。
这样的一个普通人!它们为什么要去抓她!
要去救她……
一定要去救她。
现在就去救她!
夏辰星恨恨地把拳头打在了面前的椅背上,让椅子上的司机吓了一跳。
“小兄弟,别急,等红灯呢!”
“开过去……”夏辰星冷冷地说。
“什么?”
“我让你开过去!”
咆哮声中,司机默然地朝后视镜里看去,里面的男孩睁着血红的眼,仿佛下一秒就要吞噬整个世界。
“违反交通规则。”司机淡然道。
“我他妈有的是钱!”夏辰星高高举起了胳膊
“这不是钱不钱的事!”
司机终归坚守着他的原则,车辆也在原地纹丝不动。
夏辰星忽然像一个失去了支撑的玩偶,身子一歪扑倒在座椅上,他斜侧着头,任由眼泪沉默留下。
他终于明白了,魔法境外,没有越有钱越快的马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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